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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北欧夏天的白天特别的漫长。

在火车上,窗外日落也是温柔而缓和。

周围的人都睡着了。

我坐在窗旁,看着外面,看着你。

也不曾想过,这就是多年以后的我所怀念的瞬间。

时间不是解药

我知道回忆、懊悔、愧疚或自责,并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只是无意中窥探过往所带来的那一瞬间的开心,足以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努力不过是种逃避

昨天分别之前,H 和我说了一句话:你自以为的努力,其实只是自己在逃避一些问题的尝试。诚然如是。我自己知道我面临着很多我无法解决的问题,为了不去面对,我转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些世俗认可的成就上面——这样当自己被质疑的时候,起码我可以用我努力得到的成绩来止住对方。所以我是知道我在逃避的,而且还是刻意地逃避,因为某种程度上我并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昨天,在 H 和我说完那番话之后,我突然意识到,即使自己在别的领域取得的成就再显著,没有被解决的问题终究还是会存在的。

只是对我而言,这似乎不是一道选择题。一直以来,也只有努力才能让我站在别人的起跑线上啊。

在海的尽头

傍晚,我站在码头尽头的边上,面朝着橘色与灰色交错的海面,看着光朝地平线慢慢褪去。多年以前的画面又陆续浮现。那时的夏天是有色彩的,就像哥本哈根港口两边古老的建筑被涂刷上的红与蓝、奥斯陆的美术馆外落日拖沓的倒影留在海面上的银与白一样。那时我也曾像现在这样坐在海边遥想着更久远的过去。在那些时间还没有找到方向的日子,我们挤在四面都是白色墙壁的房间,听着手机循环播放着的陈奕迅的歌,试探性地倾诉着过往。当时我不曾想到,多年以后,这个画面会成为我试图对生活轨迹的一个解释;而在那之后,我终究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就像是在一个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会回到原点的十字路口一样。至于后来那些似曾相识的无数个地点和时刻,也只不过是它的众多投影而已。

人的一生,终究有很多事情不能如愿以偿。我幻想过一个理想生活应该有的模样;然而每当回想起以往做过的很多决定,却发现似乎每一个都在把我向它推离。每一次的选择就是一个未来无限种可能性的塌缩,许多改变的尝试就像是在沼泽地里挣扎一样,每一步都只让自己越陷越深。即使对最在乎的人和事,纵然有想与命运对抗的初衷,却也还是命中注定般地做过数不清的错误的选择,就像一个明明喜欢黄昏与夕阳的人,却害怕它们终将会逝去而不敢面对。一个普通的夜晚,平静的对话,简单的问题,这个在心里演绎过的场景,当它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变成当下的那一刻,我却变得不知所措。无数个关于从那往后的可能性在脑海里闪过,而后却又一次次地收敛成最坏的结果。自此以后,我又做了很多自以为是的选择,而我以为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切却仍旧如此。每当我在夜里坐在海边的时候,我都会凝视着水面倒影的另外一面,期盼着在那个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人,也许有勇气相信自己值得拥有他所有的一切。

我想起在一个台风过后的傍晚,我曾独自游荡在一片狼藉的街上,寻找着这一切的根源。我看到一棵被风刮倒的树的时候,便想沿着它的年轮去想象它所有的经历。或许它从被栽种下的那一刻起,就在那或贫瘠或肥沃的土壤里扎根和生长;春雨夏风、秋霜冬雪,所有的经历都留下了痕迹,而后又被时间一层一层覆盖,由表面下沉到内里。这棵倒下的树或许已经腐朽已久,然而我却不知道它脆弱的根源究竟是源于某个时刻的转折,还是时间缓慢的侵蚀。我只知道从某一刻起,在它的躯干还在耸立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可逆转地倒下了。在时间最终指向的没有终点的无序面前,无论再做什么也无补于事。

面对没有尽头的大海,黑夜和白昼纵然漫长也不再重要;而人,终究不过是一个随时会被吞没的存在。只是在时间的缝隙里,我偶尔还是会看见那些在烈日下闪烁着光的瞬间和那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而那红瓦楼顶远眺的日落、城市的地平线、瀑布的彩虹、港口的夜色和在车窗旁瞥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它们就像是拍立得相片一样定格成了永恒的画面。我愿意相信,在每一次快门按下的瞬间,世界从此就变成两个平行的时空,每一个画面都在那自此没有交集的因果里延续着,里面的人往后都过上了如愿以偿的生活。而我,愿意成为那位留下来拿着相机的人。就像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温暖而湿润的空气里回响过的旋律一样: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 蒸发变做白云
花瓣 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会过 各不留下印